宁日

*深夜忍不住写一下。还是织安。




不吸烟的人想不到这件事:烟的最后一口是滚烫的。你甚至可以在这里尝到卷烟纸纤维的薄薄的木质气味。这口烟雾告诉你,它作为一件消耗品,曾以燃烧的方式度过一生。

它的成分使你平静下来。但它自身确实是剧烈的。唯独这最后一口灼热烟雾,是它对自身的解释和诉说。你接纳了它,剩下的就是尸体。湿漉漉的、被焦油染色的棉芯。你不得不将它丢弃。

另外一件事,可能很多吸烟的人也想不到。如果你将未曾吸尽的香烟熄灭,揣在身上,它的味道就会久久地跟着你。它在你脚边缠绕,像一只摸不着的、茶褐色的家猫。



他最后的时刻我不在场,不知道他说过什么。在鲁邦酒吧的高脚椅上,我闻见他身上掺有薄荷调子的、洁净的皮肤气息。我将脸轻轻地搁在深色的棉质衣料上。布料被他背后的空调吹得发凉。他躯体的热度透了出来。我审慎地感受着这一切。他正在醉着,太宰也是,两个人念念叨叨,将胃部以上的身体全盘安置在吧台上。酒保都躲开这个危险地带。这两人碰到一块儿,总有一天会让世界在梦幻般安宁的交响乐里被核平吧。倘若那样的话就帮了大忙了。我的工作,在各种意义上都过分辛苦。但责任不会自行结束。

我也喝醉了哟,我对自己说。醉酒是个非常充分的理由,为什么不就这样把自己放下来呢。和两位有趣的朋友,丧失神志,短暂而幸福地团在一起。但我还在对自己进行观测。为什么不能干脆把坂口安吾放在这里呢。我仍然不清楚。可能因为这里是织田作先生的身边吧。我象征性地蹭了一下他的肩胛骨,然后借助某种比酒精效果更为剧烈和美好的晕眩,出门走回了旅馆。


如果他明白我有多么了解他,他可能会被吓到。根据这种了解,最后的时刻里他也不会提到我。


我不知道一个人活着,怎么能生出不作恶的野心。世界为堕落的法则所支配,而他将其僭越。


下班的夜路上我曾看见有人在路口烧纸祭奠。秋天到了,枯叶会不分昼夜地掉下来。现在,有一片枯叶在降落,火光将它背面照成明亮的金色。它在重心改变的作用下翻翻转转,看上去,就像是在闪烁。在即将被吞没的时刻,火焰卷起的高温气流将它推开了。它掉在地上。我走过去,拾起它,在掌心里握碎。身上的西装被夜风吹得很凉,但篝火的温度透了进来。我呆住了。


将我握碎的人是自己。我时常祈祷此生不要再看到那种柔和又坚决、茫然又明亮的事物了。但没有用。天气预报会告诉我明天也有太阳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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